巫泠

专注打call,潜心摸鱼。

云胡不喜

知青设定,突然脑洞,如有雷同,发现灵魂的另一半。

cp:韩张,林乐友情,宋奇英小可爱

感谢虫爹。

 

01

婴儿哭声响彻产房时,韩师长已经在门外转了整整30圈。

这是抗美援朝的第二年,队伍马上开拔。

王护士抱着肉乎乎娃儿,张口恭喜男人当爹,左顾右盼半晌后又干回算命本业。

“你儿子刚出生就目透凶光,恐怕难逃流离之难。但观其骨骼峻耸,皮肉瓷实,却属福泽深厚。将来需替他寻个贤惠媳妇压住顶上邪气,准保全家受益无穷……”

韩师长9岁参加革命,向来不信看相测字,听闻此言,转脸对旁边年轻参谋说道:“小张,你也听见了。我家旺夫的儿媳就要靠你夫人的肚子啦。”

 

02

最终,韩父未能如愿。韩家夫妻俩甚至不能守护儿子长大成人。

英雄们永远沉睡在鸭绿江对岸的土地上,遗物是两件衬衫,几封信,一摞书。

停战协定签署不久,张参谋风尘仆仆回到家乡。他敲开对面院门,蹲下拉住男孩的手,“文清,跟叔叔走吧。”

1954年,隔壁终于安宁,中国开始考虑自家生计。

 

03

张新杰是在机器的轰鸣声中睁眼打量新世界的。

那时天寒地冻,屋外红梅凌风,屋内暖意融融。张参谋轻拍妻子肩膀,俩人一起听王护士老神在在地念叨。

“这孩子也忒白净,没往下看时我还以为是个女娃。额洁肤细,瞳中含水,将来怕是要找个会疼人的姑娘才能家庭美满。”

“会疼人啊……”张参谋笑着接过话,眼神扫到一旁男孩,“既如此,不如把小儿许给文清罢了。”

正在逗弄团子的韩文清闻言停下动作,他抬起头,满脸严肃,显然十分当真。

“叔叔放心,我会照顾新杰一辈子的。”

 

04

岁月倏忽逝水,转眼幼苗已成良材,荒唐的玩话谁也不再提起。

1967年,韩文清最后一次和张新杰见面,在火车站月台上。前者高中毕业选择下乡插队,后者则远赴香港完成学业。

张新杰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又踮脚替韩文清摆正帽檐。两人一时无话。

他们都不想走,也不明白老头子为什么非要赶人似的遣散全家。

“等我回来,你肯定是大队长了,现在开始就叫你队长吧。”

“注意安全,别担心家里,没钱写信给我。”

“变婆妈啦,队长。”

“……”

“放心。”张新杰接过行李,挥挥手,“谢谢你替我照顾爹。”

那年韩文清16,身边少年刚满12。带着水汽的告别消散于寒夜。

 

05

之后没过三载,韩文清果真如约当上了生产大队长。

现在他长期住在农村表姑家,因为城里已经没有挂念了。自从张参谋和妻子不明不白地去世后,街角灰墙院子就被查封,每天都有人把守。

当时得知消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还在边疆。他想着远方恩人尸骨已冷,最终大病一场。

夜晚韩文清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白天却又爬起来领导村民参与修渠。

“叔叔的用意我们懂了。您放心,我和新杰都会走下去。”

手挥铁锹,沉默的话飘到天国,水珠滴进泥土里。

 

06

再两月,张新杰也回来了。青年气色不佳,所幸目光让人心安。

韩文清暗自松口气。

夜黑无月,路滑灯暗,张新杰拎着两个皮箱推门而入,看上去有些费力。

“队长,这些书恐怕得搁你这藏藏。”

韩文清点点头,顺手接过负重,“地窖大得很,书留下,你也留下。”

窗外传来怪诞的呼啸声,良久未有停歇迹象。

“我现在是个危险分子,你别……”

“还有其它地方可去吗?”

“……”

“那听我的。”

 

07

支部里老季书记了解韩文清秉性,并未对莫名奇妙多出来的“表弟”刨根问底。而后听说张新杰懂医,就把人派去了村卫生室做助手。

这时已过谷雨,野草野花漫山遍野。

知青们农活之余,也开始新一轮的阶级斗争。几千号人乌央乌央坐在山谷里、草垛旁,批斗大会如火如荼。

张新杰没有参加,不是因为他有选择权,而是需要照顾的病号实在太多。

最后领导写了张条子带到知青管理委员会,特批其在岗位上尽忠职守。

 

08

外面鼓声震天,喇叭里喊出的口号嗞啦作响。

张新杰不禁想象父母是否也曾被如此对待——打骂着拖到众目睽睽之下以儆效尤。

深吸口气,小医生决定瞧完最后一个病人独自去山上吹吹风。

结果,最后一个病人是韩文清。

 

09

“何必为了来照顾我情绪特意弄伤自己。”张新杰选处有阳光的草堆坐下来,脸上笑意虚浮,“这样当大队长会挨批吧。”

韩文清不说话,定定看着青年,一拳挥了过去。他基本没使什么力气,只想给对方个发泄的机会。把挨打后愣住的人揽进怀里,韩文清低声道,“疼么,感觉疼就哭。”

张新杰眼泪真就止不住了。

那日春风和煦,扑在身上又暖又香。回医务室时俩人整理好仪容,互相嘱咐。

“新杰……”

“我知道,韩队。我们都要往前走。”

 

10

1970年,根据张新杰的建议,韩文清已经把生产大队搞得有声有色。

先从西面山上引了活水,又于支部后头挖个深坑,院内落叶都扫到里面。

中秋那天,干部和先进个体每人分到了一条鲜鱼。在“牛不能杀马不能宰”的制度下,这种激励方式效果明显。

原本大多数村民还对严谨青年侧目而视,现在又都毕恭毕敬地叫起“张医生”来。不服不行啊,谁让人家不仅天上地下啥事都懂,还专克队长的黑脸呢。

于是有段时间,张新杰成了个稀罕物,午间打饭都不得安宁,直到韩文清说句“他吃饭时不喜讲话”才把一帮糙汉子的好奇心强压下去。

 

11

就在张新杰破格当选为副队长的那个秋天,韩家表姑撒手而去。

老人临终前掏出个红布包硬塞给青年,口中念念有词,“我把文清当亲儿,三间屋留给他……而你,你比儿媳妇还贴心……这镯子……传你了……”

最后,本应收回的砖房经支部决议又暂时拨给了韩文清,那只玉镯也被张新杰重新包好压在箱底。

转过年来,村北王寡妇跳进枯井自杀,只剩八岁的儿子独挑大梁。

张新杰发完抚恤品转身走出两步,不忍心,又绕回男孩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宋奇英。”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去住。”

 

12

1971年,村里来了新面孔。

张佳乐,模样俊朗一小伙,嗓子好,犁地也能哼段曲子,曾被隔壁魏老三戏作“开荒一枝花”。可惜是从别村转来的农民,初来乍到没啥人搭理。

正巧林敬言因出身“黑五类”被下放到村里教书,张佳乐可算见了希望,日日拉着斯文青年去韩文清家闲唠,名曰“知己知彼”。

第一次在韩文清屋里看见张新杰时,张佳乐吃惊不小,话也不着边际。

“老韩,你丫真行!咋还玩起‘金屋藏娇’来了?”

旁边的林敬言被吓得呛口热水。宋奇英眨眨眼,轻声说道:“乐哥,毛主席讲过,‘不懂装懂最终是要吃亏的’。”

 

13

宋奇英白天随韩文清跑东跑西,农余时就跟在张新杰身后学这学那。

张新杰看宋奇英挺聪明,人也上进,乐得花些功夫给他补习。-

有日晚间,张佳乐揣只鸡蛋前来答谢,正碰见张新杰在块薄布上勾花纹。

“天暖了,做个风筝让奇英玩。”青年抬头解释。

张佳乐终于弄明白大队长中午绑好的竹篾用来干啥了,他撇撇嘴,有些恨铁不成钢,“本来好好的兄弟,你俩非要当儿子养……”

 

14

张新杰19岁时,村里的赤脚医生托老退了下来,山脚边药房被全权委托给副队长打理。

青年未见慌乱,每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一时为大伙称道。

渐渐有女孩开始羞涩地上前搭话。

这很正常,优秀的小伙子本来就该被姑娘家反复提及。

看着她们纯洁又活泼的脸庞,张新杰总是谢过好意,委婉拒绝。

这做法和韩文清如出一辙,甚至连推脱的借口青年都没有换:对不起,我有意中人了。

 

15

大队正副队长很少说谎,说了,一般就是真的。

没有惊涛骇浪,无非水到渠成。

韩文清先开的口,张新杰也不故作姿态,俩人在张新杰成年那天就处起对象来。

其实,这一天他们都已等得太久。

 

16

春节将至,公社分配每个干部一袋棉花。

张新杰早在天晴时晒好白絮,想着给宋奇英做床新被。不料韩文清手更快,没等青年去集市买来被面,男人就连被里都绷完了

看着叠好的新棉被,张新杰脸颊发热。那红绸子实在太晃眼,何况上面还绣着龙凤呈祥。

这能拿给奇英吗?

青年心里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被韩文清压个实在。

张新杰愣了愣,低声挣扎道,“奇英还在外面……”

韩文清的手已经解开一件毛衣一件衬衫,闻言也不急,额贴着额向人呼气。

“那小子懂事,你见他啥时候胡说来着?”

 

17

宋奇英当时还真在门外。

不过小家伙听见屋子里的响动,转身走了。

出来时碰见张佳乐和林敬言,宋奇英连忙拦住,“队长和副队都不在。”

张佳乐满脸难以置信,“不可能吧,我刚看见新杰进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宋奇英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

“啊?啥意思?”张佳乐一头雾水,转身去问林敬言。

林敬言笑得意味不明,拉起张佳乐告辞遁走。

“你别管了,反正古人说的话总是有些个道理的……”

 

18

张新杰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韩文清随手扯个被子,却被青年制止,“不行,新的要给奇英……”

男人撇撇嘴,“就你心细”,然后轻柔地扶起张新杰后颈,让人靠得更舒服。

他们从没像今天这般放肆过,一时间都不愿动作,就躺着聊天。

 

19

“我们这在古代就是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啊,我都拿了表姑的镯子了……”

“不对,还要更早。你没投胎前,我爹就给咱俩指腹为婚了。”

“……那媒妁之言呢?”

“王护士,这人简直就是个江湖术士。”

张新杰一下子笑了出来。

“大队长看来受封建余害荼毒不浅,现在早就举办文明婚礼了。”

 

20

说到最后,反而是韩文清先睡着。

男人低下头来,张新杰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有点扎人,和嘴角的胡茬一样。

如果不是韩文清,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张新杰不知道。

他只知道十年前他们一起去爬树,去上学,去隔壁的话剧馆看话剧;十年后他们又一起去筑房,去收麦子,去老乡家里修理农具。

一辈子都一起吧。

张新杰陷入昏沉前这样想着,模模糊糊忆起儿时读过的一句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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